安格斯趴在地上,背上数不清的伤口十分吓人,“算了。那豹子已经受了重伤,在水里泡久,自然活不下来。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撇清关系。”
话虽这样说,他的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
他的确没想到那泰格的储君也在,红了眼的水牛本来就极其狂躁,竟连那老虎也跟着攻击了,怎么办呢……他沉下了眼。
不论这头,那边被汹涌冰冷的河水一泡,再红的眼睛也要恢复原样了。
杜兰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唯一幸运的,就是老虎非常喜欢水,也擅长游泳潜水,而美洲豹也是能埋进水中吃鳄鱼的大猫,现在反倒不好恢复人形。
但……
杜兰紧紧收紧爪子,抱紧已经不太清醒的美洲豹。河水的急速冲刷,让艾里斯失血得非常快,更有一头这么小的奶豹,全靠两人身体夹得紧,才能不被河水冲走。
杜兰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也就是在基因病发作时,被下人小心伺候着的日子。而在这暗流、漩涡到处都是的河流里,他又该怎样才能让三个人安全上岸?
杜兰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厌恶自己的无能,眼下却远还不是自责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敢合眼,一秒也不敢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在察觉到河流稍微缓和、水平面变宽阔一些的时候,杜兰直接化作了人形,把杜维特的尾巴直接在手上卷了一圈,拼全力带着艾里斯向上游去。
谢天谢地,他们真的成功上岸了。
这同样是一片牧草丰美水润的平坦草原,杜兰还来不及稍微喘一口气,也顾不上抱着尾巴呼痛的杜维特,只连忙扑过去,仔细检查艾里斯的伤口。
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却已经被浸得微微发白了,早已昏过去的艾里斯,此时也呼吸微弱。
杜兰,这个从来任性、肆意、幼稚,更是因着自己生来的身份,而成天唯我独尊的中二殿下,第一次这样卑微、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无助地望着除了草再也没有建筑的荒野……
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失去艾里斯?
如果不是他轻率、自恃地不肯带侍卫,如果不是他贪图一点玩乐,非要晚上带艾里斯出去……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
杜兰深深地埋下头,死死咬牙,不肯让自己哭出来。尽管心脏正在抽搐,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他不配哭、他……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自责、内疚与悔恨。
“……请问?”
杜兰猛地回头。
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太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他们。
杜兰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用嘶哑的声音竭力喊道:“……求、求求你,我的爱人,我的爱人受了重伤,请帮助我们!”
他连忙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这项链是纯金的,坠着一个宝石小盒子。这是泰格每个帝王的身份象征之一,盒子里装的,是代表国家大权的印章。外头的盒子却是杜兰的父亲在杜兰出生前,亲手做给他的礼物。
杜兰却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带着它。他连忙把印章倒出来,塞进口袋,把项链递向那个方向,“我有钱!这些都给你!求你!”
他知道河俾沃对他们大猫有多么恐惧,也知道没有变回人形的美洲豹都多吓人,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在杜兰立下决心,就要对老太太跪下的时候,老太太却以年纪不符的轻盈动作跳过了为难。
她弯下腰,检查艾里斯的伤势,却和蔼一笑,“收回去吧,孩子。现在最紧要的,是咱们把你的恋人先小心搬回我家。”
-
艾里斯醒来的时候,先是感觉到了背上的一阵冰凉。
他知道自己受了伤,但现在伤口似乎被处理过了,只有一点儿能忽略的胀痛感,更多的是镇静药物带来的舒缓。
他们被侍卫及时找到了吗?
艾里斯先松了一口气,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咦?他不由一怔。
因为伤口,他只能趴着,但他还是发现这似乎是个普通人的卧室。
木头做的房子散发着松木的清香,床单是老妇人喜好的花纹,墙上还挂着漂亮的壁花。这是哪里?艾里斯还没有完全清醒地想。
杜维特呢?杜兰又在哪里?
刚想到这个问题,就听卧室门发出“咯吱”响声,一个人放轻了脚步声,轻手轻脚地靠近过来,小心地放下了一个水盆。
又轻柔地洗了块帕子,似乎是要帮艾里斯擦拭身体。艾里斯微微一动,试图转头看来人是谁。
这一动,帕子就被人直接扔回水盆里。一个激动、干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缓缓道:“你醒了……”
啊,是杜兰。艾里斯听了出来。
他正待问现在的情况,却发现一道人影覆了过来,手的动作小心地几乎把他当做了玻璃娃娃,但下一秒……
杜兰竟然直接亲了下来!
“!”艾里斯的惊呼被杜兰的唇堵了回去。
短暂的吻稍纵即逝。
杜兰缓缓起身,眼眶是接连熬夜与激动的通红,眼下是深深的青黑,连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都冒出了胡茬,看着憔悴无比。
但在艾里斯望过去时,他却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安抚笑容。
“艾里斯,”杜兰垂下了漂亮的金色睫毛,平时什么胡话都能说笑似的说出来的人,此时似乎罕见的难以启齿起来,“你要原谅我。”
他先用这么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