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怒不可遏,面前这两人又无法用以出气。他瞪他们一眼,背过身去,拼命想要还原前因后果。
魔界事务本是他负责,御魂鼎上是他火印加封,却在他闭关时交由润玉送来。
润玉说魔界有人觊觎凤血,让他小心。润玉的血却交了出去。
他刚夺了荼姚一身修为,又掌兵善战,魔界的眼中钉向来是他。
出事的却是润玉。
就算固城王有意谋害,既有陨魔杵在手,何须让穷奇自爆,涂炭魔界。只怕还有其他人有意加害。
他忽然不敢再追究下去。
如今何须急着恨谁。
若是润玉安然无恙,若是能找到他,旭凤何必恨谁。
元神消散,自是尸骨无存,尽化飞灰。他自可千万年地寻找下去,可是要何处去寻。
四周水灵气息似乎愈发温柔湿润,直至在旭凤眼中逼出泪来。他皱眉,难以忍受地闭上眼。
他是不会信的。
他不信,有人想杀他,而润玉替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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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邝露在璇玑宫等得望眼欲穿,三日后,等到旭凤失魂落魄地回来。
他与卞城王的人马几乎翻遍了魔界,却再无润玉的任何痕迹。
旭凤见了她,欲言又止,只是抬起手,将寰谛凤翎递去。
“那些水灵,确实是他的……现场只留下这个。”
邝露一时失声,以袖掩口,没有去接。
这是凤翎,确切来说,是旭凤的。
确切来说,润玉什么都没有留下。
“龙鳞也不在了……”邝露已经落下泪来,“殿下回不来了,是不是……”
旭凤别开眼去。
他曾对自己说,不要再哭了,再哭就等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可他转开目光,却看到院中已经凋谢的昙花。润玉曾经珍之重之,以灵力浇灌,那花瓣也曾柔软舒展如他绸缎衣衫。
可是如果对着邝露他都要忍,他还能对谁去说?
除了她,这偌大天界怕是再没人会为润玉掉眼泪了。
旭凤走向那片昙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门外燎原君探身看了一眼,忙走进来:“二殿下,原来你在这里,天帝陛下宣——”
“我身体不适,不去。”
燎原君一怔,不再说话,又看了一眼低头啜泣的邝露。
“……那,天后娘娘还请您——”
“不去。今后谁都不许来找我!”
燎原君彻底闭了嘴,行礼先行退下。
旭凤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片昙花,枯萎花瓣在眼泪中,仍模糊成一片无暇莹白。
已经太多人来找他了,太多人把他从润玉身边叫走。
怎么没有这么多人来找润玉?如果有,就不会这么迟才发现他不在了。
“邝露,对不起。”旭凤低低地对背后人说。
“你虽是他随侍,但我总觉得,我才最能对他好。”旭凤语声微颤,“可他……可他这次,伤不伤心,冷不冷,疼不疼,我都不知道……
“他又救了许多……与他不相干的人。”旭凤闭上眼,又一滴泪径直落了下去,“可我,我没有救他。”
他不让我用血灵子,不愿那般与我生死与共,却如此以身犯险。
他许我来日方长,却这样消失不见。
邝露只是落泪。她自然不会出言责备旭凤。
但是旭凤更不敢去跟别人说这些话。他怕听到大家为他开脱道,二殿下日理万机,此事只怪夜神不能独善其身而已。
他明知此处无人在乎润玉,却希望润玉留在这里等他陪他。
他明知若他不在,璇玑宫便无人问津,却仍径自陪母神闭关。
如今夜神失踪,疑为殒身,偌大天界竟都无一人问津。
“无论如何,谢二殿下……肯听邝露一言,代为寻找大殿下。”邝露哽咽着,在他身后行了一礼。
“大殿下若知道你如此挂念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她吸了吸鼻子,强自笑道,“他虽内敛,但有人对他好,他很容易就会高兴的。我会一直守着璇玑宫,等他有一日……回来了,我就告诉他……”
她没有再说下去。
旭凤听罢,自嘲地一笑。
“我当然好。从小所有人都对我嘘寒问暖,百依百顺,好事都给我看,坏事遮遮掩掩。我千万年来,处事皆是非黑即白,从无为难之处。我受如此呵护,怎么有理由不好?”
他抬袖擦了眼泪,站起身来。
“他倒是能看到许多事情,但他……是他特别好,总拦在我面前,遮着掩着,从来不告诉我,从不让我知道。”
旭凤此前觉得,能与润玉安和相伴便足够了,许多事情扫兴,润玉不提,他也不愿成日计较。
可他的不闻不问,与润玉的不争不抢,不过徒增他人气焰。
“如今他不在了,再无人为我遮掩,我也再无理由……不自己看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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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旭凤一连几日,在璇玑宫闭门不出。任天帝天后如何下旨去宣,皆让邝露或燎原君挡了,拒不来见。
太微早知魔界境况,他不宣润玉死讯,原本便是想让旭凤按捺不住,自去魔界。然后太微便可借他亲见惨状,心下悲愤,遣他带兵出征,荡平魔界。
如今他确有悲愤,却如此颓丧。太微无奈,只得亲自去寻他。
璇玑宫纵然住了火神,也清冷依旧。邝露为太微推开殿门,禀告了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