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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一行人失陷敌后的消息于一个雨夜传来,当时,战袍未脱的最负英雄正在自己的住处对着桌案,手托灯盏,摩挲密布长短画线的布防阵图。
  消息不是公开消息,但他显然不是第一个知情者。最负英雄激动之下伸手去拉前来告密的人,灯盏中如豆灯火颤了颤,熄了,帐幕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通报者走的迅速,他没拉住那人的衣衫。这时门帘突然大开,骤雨乍亮的闪电,将躬身进入的高大身影脸色映的青白。葛仙川径直走进来,背后两三道子持着刀剑也紧跟入内。低矮营帐,北宗战阵的指挥者面色苍冷如铁,顺手抄起案上阵图,对征尘未洗,一身戎装的师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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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好你的剑。”
  路上葛仙川简单与他说了情况。天羌之役,战场怨魂流连不去,让魔方有了可乘之机。森狱先知以泼洒疆场三千蛮夷之血为根基,灭族魂魄冲天怨气收纳其中,天幕因之而晦。北边自前朝倾颓异族鏖战中原后,就留着一股残缺的龙气,经年助长胡人气运,却因此役风水剧变,反而与鬼气合流。道阵依托的地脉被吞噬,阵基陷落一片魔氛。尚在前线的道子被卷入不断扩张的邪气范围,全数失踪。
  他们的抵抗更像是逃亡。道真前站抵达巴岭山后立即修筑阵基,殿后众人以秦岭一座小峰与魔势相持。秦岭南依托山口新筑的简陋关隘,抱朴子在那里迎接他们,模样疲倦而强打精神。他见到葛仙川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直接谈正事。
  最负英雄苦战之际众人已达成一致,等被同袍扶回小关,正好听到一句:
  “炸毁栈道。”
  他刚想出声抗争就昏了过去。及醒来秦岭南麓道阵已具雏形,依托巴岭山地气,沿线或埋或筑起阵基,倚靠地形之险要将南北交通封的严严实实。伤员与较年轻的道子留守,而葛仙川与抱朴子分别率南北门人在前方与那些幽魂怨魄妖魔鬼怪鏖战。最负英雄强留在运粮的车上,等见到葛仙川,劈面质问:
  “倦收天与原无乡呢?”
  这时天降暴雨,站在小关堆垛上的三个人在雨幕中都未撑伞,淋得湿透。旁边抱朴子似乎想说什么,被葛仙川挥手止住。紫衣的道者湿淋淋的衣衫头发都贴在身上,显得颇为狼狈,却依然是那副高傲严肃的样子,连日苦战沉重压力并未磨去他脸上的锋芒。他对最负英雄丢下一句话:
  “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秦岭起阵后滞留魔域的道子全数断绝联系,目前的形势下,道真不可能分出力量去寻找援救失踪的道子,哪怕是称为道真双秀的原倦二人。而为止住那些不强不弱却源源不断的魔兵,栈道被炸毁了。失踪的人,更大的可能是永远留在彼方烽火中,连遗骨都无法回寻。一瞬的悲恸与狂怒,最负英雄本想指控这是罔顾同修性命。但望着葛仙川满是雨水的刚硬面容,后半句话梗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然而原无乡与倦收天还是回来了。
  一行七人,只剩两人,一步一步跨过了秦岭,跨过道魔分界的战火,自己走回来。那日依然下着暴雨,苍凉雨幕洗净了淋漓血色,背负原无乡的倦收天手中紧握一柄断剑,两眼中是不屈的战意与狂气。两人湿透的破碎衣袍重叠在一起,浸透雨水的血色仿佛混为同一。持剑的人见到来迎的同门,张口,却咳出一口血。这时倦收天背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你们快救他。”
  赶近身前的最负英雄,看见原无乡浸满血色的袖管空荡荡的。
  这位南宗精修拳掌的师兄,于此役失了一双手臂。


第7章
  路折向东。
  他想有个答案终究得去问询。深深恨意,来自深深疑惑。当初知晓是原无乡通传的消息,他与倦收天全无怀疑。后来苦战间歇面对众人于南宗银骠当家的猜疑与詈骂,他还为之争辩,直到倦收天喝一声后众人安静。
  然而如今他们不是已死,就是将死。
  想起原无乡与倦收天,他就想起抱朴子和葛仙川。所有人都曾以为这两位宗子关系亲厚,但他们终究反目成仇。所有人都曾以为道真双秀偕影不离,但他们终究各自西东。
  一路运注功体赶路,罪负英雄的脚程不算快,也不算慢。他先前本就离太行山极远,改道折返前往原无乡所在的烟雨斜阳并未多绕歧途。这一路,南宗门人出奇的多,他心中暗暗疑惑是否围困北宗灭杀门人的战役已结束了,脚下尽量经小路躲避大队人马。走入淮关道阵的影响范围,他与猘儿魔极为不适,笨拙行动不慎弄出动静。
  聚在林子里的南宗道者们警觉回视。泄露行迹的罪负英雄放下小魔,悍然拔剑,一照面就下死手,几息后尘埃落定。这些南宗的道子并不是精英门人,收拾得容易。罪负英雄迈过地上横七竖八尸身,在那些人身后一处挖掘过的地方立定。新翻起的泥土被平整压好了,在之前,这里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土坑。潮湿的土壤中隐隐透出血腥味。然而这边新死了人,这血味的源头还不能确定。
  他蹲身下去用剑鞘挖掘。露出一片花纹熟稔的衣角,他改用手。过一会儿北宗一名道子的残躯露出来。绕着挖掘的痕迹浅浅清理出一层,罪负英雄发现袍服的颜色花纹有南宗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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