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给我看什么?”
茂夫握住他的双肩,只是来不及反应的一眨眼后,眼前的景象就突然地变了。
两人在幽蓝色的空间中漂浮着,灵幻发现自己身上亮起了淡淡的白光,点亮了身边的茂夫。
这样的光点还有很多,散落在空间的各个角落,让这个世界正更像是自成一派的小宇宙。
或许是这里有不同的物理法则,又或者是退烧药发挥了作用,灵幻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可以专心地打量四周。
然后他发现,茂夫的小宇宙里到处都是灵幻新隆。发着光的灵幻新隆。
他陪着灵幻长大。
十二岁的茂夫抱着枕头坐在房间的角落说,不用为家里的事担心,但皱成一团的眉毛让他没什么说服力;十三岁的茂夫抓住灵幻的手对被欺凌的女生说,我们来做你的朋友;十四岁的茂夫很严肃地问造谣的同学,新隆明明有努力学习的,你为什么要撒谎骗人?……十五岁的茂夫闷闷不乐地站在灵幻的小团体之外;十七岁的茂夫凑过去看班主任老师在毕业册上的留言;灵幻看月亮时茂夫会对他说抽烟有害健康;灵幻谈恋爱时茂夫告诉他如果爱就不要逃避……
在他二十岁的开头,茂夫很严肃地问他: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诚实面对自己吧,花点时间问问自己吧,你真的能在这种生活中得到满足吗?
于是新的故事开始。
茂夫有了家庭,有了老师和同学,有弟弟、有朋友、有喜欢的人……在这么多人的陪伴下,在新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地前行。他从无意识中恢复,看到弟弟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昏迷不醒;他讨厌超能力、不想当英雄,却为了帮助更多的人考入了英雄学院;他一个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时而痛哭时而微笑;他为了解救弟弟闯入了邪恶组织“爪”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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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好孤单啊,灵幻想。他看起来压力很大,他很痛苦,他不想伤害任何人……这些我都知道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战斗呢?
身边这个同龄的茂夫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灵幻身上,似乎已经见惯了这些场景。他拉住灵幻的手,带他穿过少年那么多的烦恼,少年在烦恼中无意识地呼唤着灵幻的名字。
而他们继续去往灵幻未曾经历、也未曾想象过的场景:深水中的鲸鱼在第八次轮回中嘶鸣,而他和茂夫在清冷的楼梯间起舞,在大风的天台上拥抱;电车的长椅两端,他们并肩而坐,在一闪即逝的灯光里拨打着通往天国的电话;简单而温馨的客厅弥漫着酒香,他们因为一只不曾存在的小狗泪流满面……[1]
这些是属于茂夫的幻想吗?就像是具象化的孤独与爱意。
原来影山茂夫一直看着他,陪伴他,接受他……在每个他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的时候。
“你有这么喜欢我啊?”灵幻轻声问。
茂夫只是点了点头。他落后灵幻半步,但灵幻知道他在点头,骄傲地把所有难以言表的感情展示给他看。
灵幻觉得此情此景很适合哭上一鼻子,又算了算自己成年以后就没浪费过眼泪指标,就理直气壮地开始掉眼泪。
起初他并没有哭得很专心,甚至有余裕去想,诶,我在干什么啊?我一个奔三的人哭得死去活来,像什么样子啊?
“奔三”这种说法让他觉得委屈。他讨厌三十而立这个词,有种必须要安定下来强行把人生的其余可能性全部阉割掉的感觉,但是又自虐地强迫自己接受人生就是这样的……然后哭得更加大声。
茂夫好像被吓到了。他们降落在浪漫的月夜里,小小的茂夫和灵幻荡着秋千说话。而成年的他们坐在长椅上凝视着儿时的自己。茂夫揽过他的肩膀。在这么澄澈的目光的注视下,灵幻开始觉得不好意思,用袖子胡乱擦脸,但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没擦几下,他的两只手都被抓住了。或者说,茂夫用一只手抓住了他两边的手腕,借着月色欣赏般地看他被抹得乱七八糟的脸。然后他迟疑地伸出另一只手,拇指的指腹轻轻滑过灵幻眼下。
“我想我理解的……新隆,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哭了。”茂夫依然抓着灵幻的手,灵幻使不上力,任右手被他抓着放到胸前。“可我现在的心情竟然很轻松……你看,我的心脏很少这样有力地跳动。有人为我流泪,真好啊。”
灵幻的右手不自觉舒展开,被夹在茂夫温暖的手掌和温暖的胸口之间,感受着每一次震颤传递出的生命力。是啊,真好啊。不管是温暖还是生命力,好像都是久违的东西了。所谓真实,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他自己的心脏也在这样地跳动吗?
茂夫的另一只手环过灵幻肩头,穿过他金色的发根,保持着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很久之后才又开口。“不过还是不要哭了吧。”他说,眼神认真得像是珠宝匠人在欣赏他最爱的那块翡翠。“哭得多了就真的会伤心了。你这么努力,值得过开心的生活的。”
沉默中,两个人的心跳渐渐合成一拍。
“你呢?你看起来总是很不快乐。”灵幻说。
“那就帮帮我吧。”茂夫低声说,声音痒痒地擦在他耳边。
于是茂夫搂住他,和他一起上升又下降,穿过虚幻的屋顶,降落在洒满夕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