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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争风吃醋。
  天色不早,葛泫是该离开了。撑开伞前他对小太监道:“泫还未请教公公名讳。”
  小太监恭敬答道:“奴婢名唤安裳。”
  葛泫问:“可是平安的安,寻常的常?”
  “不、不是,”小太监嗫嚅道,“是霓裳的裳……”
  这名字,处处透着狎昵的意味来。
  安裳难为情到了极点,不敢想象葛泫鄙夷的神情。
  可文官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温柔,像是潺潺的春水一般,他问:“可否请教公公原名?”
  安裳惊愕地抬头看了一眼。
  葛泫的眼中亦有春水,能温和地映出所有人的身影,即便那人是个低贱的太监。
  “……平安。”安裳只看了一眼,便惊慌垂下眼帘,“奴婢原名平安,殿下嫌此名俗气,便赐名安裳。”
  “平安。”葛泫唤了一声,“这名字很好。”
  安裳羞涩地笑了笑。
  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平安的父母,一定极爱他们的孩子。不求孩子大富大贵,文成武就,只求孩子一生平安。
  葛泫撑着伞已然走远,不知为何又回头看了一眼。
  安裳呆呆立在阶后,身上色彩分明,黑如墨,白如雪,雪上被强留了数朵红梅。
  他的身后是巍巍宫殿。


第3章 入梦来
  江风瑟瑟,寒凉入骨。
  多年案牍劳形,以致葛大人原先清明的双目略有些浑浊。握着葛泫的手时,那双浑浊的眼睛滚滚落下泪来。
  “我儿,”葛大人嘴唇翕动,“此去京中,莫辱没了葛家名声。”
  葛泫低声道:“孩儿明白。”
  葛家数代为官,六年前刚故去葛家太爷任了三十余载的丞相,葛大人亦是管辖着江南四郡的大员。在朝中,葛家颇负盛名。
  葛大人只得葛泫一子,君子之泽……是不能斩于他这世的。
  葛泫登上了上京的船,怅然望着父亲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渐渐是码头,是江州。
  白河水在船下奔流。
  长江以南的河流全年不冻,白河位于江南,河水终年淌向申州,再汇入东海。
  但河中并非没有初融的雪水。
  元宵那日纷纷扬扬下了半夜的雪,远处乌山交错的深绿和深褐上覆了一层素雅的白。次日升起的暖阳晒着人,也晒着雪,化了的雪水潺潺流入河中,河水似比往日寒凉。
  葛泫看远处模糊了的江州城,看船下滚滚逝去的白河水,最后目光落在河岸的杨柳上。
  有一同上京的学子在船上唱《采薇》,歌中听不见离乡的愁绪,只听得出渴望在京中一展宏图的渴盼。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柳枝上不见新绿,那学子似是意识到此诗与此景不合,渐渐止住了歌声。
  气候还未回暖,恐要等到正月末,才能看见柳枝抽出第一瓣新绿。
  皇城在江州以北,皇城的气候又在何时暖,柳枝又在何时绿?
  葛泫立在船尾,眼前天地苍茫,对今后,他心中亦是一片茫然。
  他被众人的赞许、家族的荣耀推着往前走,过了省式,又过了殿试……点中探花,入了翰林。
  皇城的杨柳也冒出了新绿,他今后久居京中,不知何日才能回到江州。
  春雨仍在下着。
  雨水带着些泥土腥气,与香炉中飘逸而出的暗香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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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殿中点着龙涎香,其间掺着其他的香料,香气并不浓郁,浅浅萦绕在室内。
  在殿中待上一会儿,衣上发上仿佛都染了香。
  进殿后,行礼,赐座,上酒。
  酒不是什么烈酒,入口清甜,许是什么果酿。葛泫不喜饮酒,即便果酒的酒味不重,他也只浅酌了几口。
  饮下酒液,一垂眸一抬首,便看到了被太子揽在怀中的安裳。
  宫里不把太监当人看,太监不过是主子们的物什。
  殿上有如葛卿这样的文官,有从世家中挑出来的太子试读,有跳着胡璇的舞姬,有纤指如飞弹着琵琶的乐师。
  数双眼睛下,安裳被解下大半衣裳,露出白/皙的皮肉来。
  葛泫知道自己不该看。
  即便殿上其他人都对此视若无睹,纵情谈笑,他也不该看。
  安裳是太子的娈宠。
  一个年华正好的少年,有着“平安”这样美好的名字,有一对爱护他的父母,又因为他不得而知的原因净身入了宫,安裳定不是甘心做一个娈宠。
  可这深宫中他做不了自己的主。
  这天底下,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景,有几人能做自己的主?
  安裳在笑,葛泫却觉得他笑着笑着就会落下泪来。
  他柔声说着奉迎的话,捧起酒盏喂太子饮酒。一只大手漫不经心地在他身上揉/捏着,留下嫣红的指痕。
  是雪上的红梅。
  葛泫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仿佛误入那大槐国,浮生已然走了一遭。
  三两口果酒不该醉人,他却醉得只能看见安裳眼角的潮红。
  啪。
  屋瓦坠到地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在雨声中竟是如此清晰。
  这样一个雨夜,不知哪来的一只野猫从屋顶蹿过,蹬下了一片屋瓦,直将梦中人唤醒。
  葛泫坐起身来,扶着额,眼底茫然。
  舞姬跳着胡璇扬起的裙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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