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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过西嫣,只好把每样价格都抄录本上,以期总结时还给他。
  西嫣真的会因为他不吃,而生闷气,现在骆驼奶粉的铁罐子还被他摔瘪了一块儿,正好是骆驼的眼睛。
  每次西嫣舀一勺奶粉出来,骆驼戏谑的眼神都在注视着俞宵征。
  给方治上课,俞宵征能放松一些,方治最近进步很大,他觉得方治慢慢开窍了。
  那日一节课结束,方治给他拖出一个透明罐子,里面是蜜浸的海棠果。
  “给老师吃。”方治腼腆地笑笑。
  “是我妈妈做的,她也希望老师早点好起来。”
  “我没事,明天说不定就好了。”俞宵征温柔地望向他。
  “我同学都在跟我打听,说我是在哪儿上了辅导班,成绩进步这么快。我就不跟他们说。”
  方治因为成绩提升,现在性格也活泼不少。
  俞宵征弯弯眼睛,眼里的红线不见了。
  “好,不跟他们说,咱们偷着乐。”
  方治嘿嘿一笑。
  俞宵征结束辅导,出门回学校,他走到胡同口,见到西嫣。
  原本因为他的坚持和西嫣实在需要排练,西嫣并不来接他,这些日子,俞宵征也想和西嫣拉开距离。
  他不想再被吸引着,往西嫣的身边去了。
  可一看到西嫣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围巾里的脸白而忧郁,仿若深情,他又只想叹气。
  西嫣过来迎向他,他披着发,现在摇滚青年都这个头型。
  西嫣凑近他,从兜里掏出两个红炸糕。
  还热着,他露出小小的微笑,捧到俞宵征面前。
  他是个危险的人,俞宵征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这么说,他眼里只有俞宵征的时候,更危险。
  “走吧。”他说。
  俞宵征不问去哪儿。
  不论是去哪儿,西嫣都会拉着他一起去,西嫣就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西嫣走到路边,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俞宵征知道这一准又是他开来朋友的摩托玩儿。西嫣很不喜欢摩托轰鸣的声音,因此这辆摩托是他那些朋友改造最成功的,声音降低到最小。
  西嫣等俞宵征吃完了一个,另一个他暂时吃不下,又接过来放自己兜里,他的兜里有毛,暖和些。他递给俞宵征一个头盔,又递给俞宵征一副茶晶色的星星眼镜。
  俞宵征不解。
  西嫣说:“我今天买的,我也有一个,咱俩一样的。”
  俞宵征没伸手去接,西嫣索性帮他挂在鼻梁上。
  “真帅!”他称赞,眼睛弯成月牙,“上车吧帅哥。”
  这时候还没有对摩托车实行严格管控,大家对摩托车的印象多半来自于拦路抢劫和飞车抢夺,小混混们抢到了珍珠项链,一把从他人的脖子上扯断,在惊呼中那些晶莹的珠子一颗颗砸落至地。
  人们各有各的奔头,急不可耐,有时也奔错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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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很冷了,俞宵征在西嫣的背后,西嫣驰骋,风把他身上的热气卷来,乱乱扑散在俞宵征的脸上,西嫣的身上有冷冽的香。
  西嫣穿得厚,俞宵征穿得薄,茶晶星星眼镜让他面前的一切都分成两个部分,上部分是茶叶浸泡的北京夜空和飞驰的楼群,下部分是他口鼻漫出的白色水雾。
  此时的北京还没有那么多的亮灯,像无限的灰黑色剪纸重叠在一起,俞宵征躲在西嫣身后,西嫣大声说:“你把手放到我兜里!”
  俞宵征渐渐认出来,这条路是回学校的另外一条路,要经过护城河。马路对面一片沉重的黑色公园,俞宵征知道那是天坛。
  公交车,自行车和三轮,彩色火柴盒,细铁丝和青虾。
  俞宵征近视,这个眼镜让他更近视,人物茫茫。
  人渐渐少了,西嫣停下来,俞宵征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见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了,露出一件高领白毛衣,他把大衣给俞宵征披上。
  俞宵征要挣扎,西嫣让他别动。
  “你身体太弱了,风吹就倒。”
  他看着俞宵征通红的鼻尖,笃定地说。
  俞宵征:“你会冷。”
  西嫣摇摇头,他身体并不似脸蛋看上去瘦削不堪,反而是健壮有力的,俞宵征却冻得像块萝卜。
  他们又出发,这条路很长一段都被秃柳掩盖。黑沉沉,把所有月光都吸收的,是长长的河流,偶尔翻出一片破碎的亮鳞。冬天到了,河水没有夏天那么臭,但仍有闷闷的腥。春夏秋都有人下去舀鱼,他们叫鲫瓜子,冬天总有人溜野冰,少不了要溺毙几个。
  俞宵征沉默,他怕西嫣冷,默默地把西嫣的大衣袖子系在他的胃部,自己的手也围过去,把他的胃捂住。
  俞宵征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注视着河流。
  他始终难以明白,在他小时候的春天,经常会有叔叔跳河,他们的尸体膨胀至两倍,原因是附近的报社被砸了。
  人人心中皆有怒气和惶恐,没人去关心幼小的俞宵征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从不曾表现出软弱,可心中自始自终无根。无根的理由也许并不怪罪于他,但如果一直沉溺,最该怪罪的人还是他自己的软弱。以自以为的永恒困境说服自己心安理得享受懦弱。
  俞宵征痛恨并深爱他的父亲,尤其当他为自己揭开姓名的由来: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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