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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该是如何破碎,黑眼睛里不再有自己的影子,又是何等荒凉。他应该是被充分保护着的,经不起丝毫背叛的,然而这世上除了自己,又有什么能伤得到他?
  “阿廖沙,我真的爱上你了。”
  夏宇突然发现自己还会流泪,他以为自己的眼睛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干涸,空有一片海水的蓝色,却没有半点湿气,直到他听到了水滴落在灰尘上的声音。
  从来没有哪一次,能让他感受到如此深沉的绝望。无论怎样的分别,终有相聚的一天,除了死亡,这漫长的,无可挽回的,日日夜夜用恐惧来腐蚀一切的死亡。
  如果死亡是躺在阳光下,在舒适与慵懒中悄然化去,当它来临时,也就没人感到惊慌。他每天直面生命的不堪,肮脏与血污,也知道自己如果感染了那种病毒,结局时的画面,不会比手术台上更美好。
  十几周的窗口期,如同判决之前的等待,他只能孤独与绝望把自己囚禁起来,作为对程真大的保护。可他不知道,一旦他把自己隔离,余下的世界就变成另一个囚笼,给他想保护的人身上,加上荆棘的枷锁。
  那是连他自己也无法承受的痛。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我的整个生命都和你生长在一起,谁也没法把我们分开。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隔阂,也不会有背叛,我会对你永远忠诚。”
  制造隔阂与背叛的人,已经完全坍塌在楼梯上,那些话的主人也已倒下,躺在封闭病房中,血管里灌满了药物。
  体验过那种活生生的撕扯的人,都不可能幸存。
  夏宇也如同半个荒魂,一路飘散着死灰,在熙攘的人间游荡。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过所有回忆,初次见面的楼梯,相伴上下学的老路,江畔的大堤,旧城的窄道……初次拥吻的房间,探索身体的旅店,相约过终生的乌托邦。
  “你什么时候做个手术?把咱俩缝在一起,走到哪儿都在一起,没人能把我们撕开……”
  他终于回到他们的家,那间房里却没有他思念的人。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凌乱的脚印,他搂过的抱枕扔在地上,一起浇灌的植物已经干枯。
  这里发生过他绝不想见到的事。
  夏宇打开关闭多时的手机,拨下程真的号码。
  接电话的人是常青。
  他在自己父亲的家,见到了程真的母亲。
  夏思危躺在床上,衰弱而苍老,不复往日的风度,他一只手上插着输液管,另一只手背上有大片淤青和几个针孔。他没对自己的健康过多解释,夏宇看了一眼药瓶,是些普通的退烧消炎药,心就放下一半。
  常青请了假来照顾夏思危,因为他坚持不肯去医院,特别是二院,他不想面对那些同情或唏嘘的目光。
  事情的经过被他们描述得很简单,用词简洁而中性,如同病历,唯恐触痛夏宇的情绪。
  夏宇平静地听完,只问了一句:“常姨,一专科允许探视吗?”
  “明天。”常青犹豫了一下,“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程真的状态……不太好。”
  市第一专科医院,就是这座城市的精神病院。
  进入病房需要进入三重紧锁的门,住院处一道门,不同病区各有一道,第三道门则隔离了医护人员和病人。
  程真所在的病区还有第四道门。
  常青带着夏宇,一大早就走进一专科医院,走廊里几个轻症患者正在做磁疗,头戴网状的帽子,围坐在一台仪器旁聊天。随着病区的深入,谵语和哭声传进他们的耳朵,走过第四道门,一切就安静下来。
  病房里只有程真一个人。
  看到他的一瞬间,常青就捂住脸,转身走出病房。
  程真平躺在床上,眼神涣散,瘦得脱了形。他的手腕、脚腕、大腿和腰上都扎着约束带,被绑在床上不能翻身,也不能动。医生的解释是,他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只能用这种办法保护他的生命。
  夏宇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旁边的男护士架住他的肩膀,才让他免于摔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程真犯下了什么样的错。
  他们解开了程真的束缚,缓慢地扶他坐起来,准备带他去抽血。
  夏宇看到了那双眼睛,晦暗如深夜,折射不出一点光来,他小声叫了一声:
  “程真。”
  坐在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听见,夏宇看了一眼医生,后者没有制止,便又叫了一声。程真周围又裹上了一层膜,夏宇叫了许多次,才让声音穿过它,进入他的耳朵。
  真空般的世界突然涌进了声音和气息,他抬起头,望着呼唤传来的方向:
  “阿廖沙……”
  夏宇顾不上医生和护士的目光,直接跪倒在程真的床前,把脸埋在他腿上。大片的水迹在病服上扩散,眼中的泪水全都倾泻出来,也洗不清心中的痛悔。
  程真低头抚摸着他的头发,灰棕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他也想起了他们的初遇。那时的阿廖沙冷得像冰一样,可他的冰层太薄,自己轻轻一戳,就摸到下面柔软的海水,这使他一直觉得,蓝色是一种暖色,意味着温暖和安全。
  只是他没想到,那片海太深,把整个身心都填进去,也触不到他幽暗的海底。
  “阿廖沙,你怎么走了呢?”
  “对不起,程真,对不起……”
  “你是要保护我,还是要杀了我?”
  “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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