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丽日你醒了啊,你听说了吗?”
丽日愣愣地把目光放在那个摇晃的铃铛上,她像是被这个给畜生戴的装饰品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想起了有个人戴着这个缓慢失去呼吸和心跳的样子,那个时候这个铃铛也是像这样,随着那个人慢慢不再起伏的胸膛发出这样细微的声音,丽日心不在焉地回复她的室友道:
“啊,出了什么事吗?”
她的室友把手套挂在了门背后粉色掉漆的猫型挂钩上,她漫不经心地拍掉了肩头的雪,抬头看上铺的丽日:
“昨天晚上好像有个我们学校的学生,在医院跳楼了。”
铃铛像是那天下午无法阻止衰弱的心跳般,在被室友关上的窗户后,在温暖室内无声无息地停滞了。
丽日跌跌撞撞地从空无一人的走廊穿过,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灌入她已经哭到红肿的鼻粘膜,她无法自己地抽泣着奔跑,手指冰凉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四周有些泛黄的白色墙壁在潮湿的天气里软掉,像是即将迎来冬天的蛇一样开始蜕皮,而墙面上残留着蛇蜕般的破败痕迹。
丽日走到走廊最末的房间,她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打开了房门,她看到了绿谷安静地靠在墙上侧头看落雪,旁边生锈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盒已经开封过后的录音带,丽日一瞬间控制不住一早上担惊受怕的情绪,她手脚发软地哭出声来:
“绿谷——!!”
绿谷手足无措地转头看着这个一言不合就坐在自己床头,埋进被子里哭泣的孩子,下意识把录音带扫进了垃圾桶里,他慌乱地想要摸摸丽日哭到头发都在抖的头,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憋出一句没头没脑的安慰:
“丽日,怎么了?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这个好友一向烦忧的事情,试探着问:
“是你的老师又给你布置英文原著阅读读后感了吗?要我帮你——”
把头埋在被子里的丽日声音闷闷地反驳:
“不是,那个老头子才不会在假期来找我一个差生,我是因为——”
她顿了一下,她被翻涌上来的,当时那一刻听到这个消息刀片刮过皮肤般恐慌感又一次逼出了眼泪,丽日觉得自己又差劲又丢脸,她带着哭腔小声地说道:
“我,我今天早上听到一个消息,我的室友和我说,这个医院有我们学校的人跳楼了——”
绿谷突兀地安静了下来,他抚摸丽日顺滑的头发笨拙的安慰行为停了下来,绿谷像是平静,又像是洞悉一切的开口道:
“——你以为是我跳楼了是吗?”
丽日很想抬起头来反驳,但是她从被子里出来的一瞬间和这个人的目光对视着,丽日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被面前这个人过于萎顿的神色冻结了,绿谷像是一株生命垂危很久没有见光的植物,脆弱浮于表面,他的脸上有一种肉眼可见的干枯颜色,一点零星的火星就能将他瞬间烧成一堆不足婴儿重量的骨灰,漂亮的绿色眼睛里面是一片无依无靠的空寂,是死水的湖底,连流动的眼泪都是腐朽的气息。
绿谷在平静地哭泣,声音里都不带着任何泣音:
“是的,我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跳楼的样子,毕竟我懦弱,无能,废物,一事无成,识人不清,与我朝昔相伴的人,我爱慕过的人,爱慕我的人——”
“——看起来都这么定义我。”
绿谷像是觉得好笑,他也的确笑了起来:
“对啊,小胜怎么形容的,我这种人应该狗爬式的一跃——”
丽日猛然站起来打断绿谷: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绿谷仰头看着这个惊惶地女孩,无波无澜地叙述:
“没事的,丽日,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你只是担心我撑不下去,因为你觉得死亡对于我来说才能逃避一切不是吗?”
绿谷又慢慢地垂下头,他的眼眸被被隐藏在阴影里,纤细的蝴蝶骨把病服顶出了形销骨立的弧度,手背上是连天输液后留下的青紫痕迹,他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绝症患者,在一夜之间就离奇地死去了一半的躯体,绿谷伸手拉了一下自己宽大的病号服,遮挡住锁骨上若隐若现地露出血迹还没干涸的咬痕:
“我没有办法克服小胜对我的厌恶,以及轰君对我的执念,还有,还有我自己对小胜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绿谷顿了一下,他声音很轻地叙述: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无解的,只有死亡才能把这个解打开,谁的死亡都不行——”
他呛咳了一下,他要说出那句话:“——只有我的——”
丽日拔高声音打断了她,她的手掌在震颤,琥珀色的眼睛里眼泪奔涌而出:
“绿谷——!!别再——”丽日喘息着握住绿谷过于冰冷的手,像是求饶一样说道:
“别再这么说了,绿谷,不是这样的——”
绿谷伸手擦去丽日脸颊上挂着的泪,他皱起眉像是有些愧疚于自己弄哭这个只是担忧他的女孩子,他叹了一口气从那种魔怔一样的状态脱离出来:
”抱歉,丽日,是我在乱说。“
爆豪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沉了,夕阳悬挂在凹陷的天幕里,他提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日用品走上医院的楼梯,今天早上医生说过这个废物可能还要修养一段时间,他不得不在冬天里长途跋涉添置一些常驻在病房里的东西,这个鬼地方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