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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船一颗心狠狠往上提,如果是这个原因,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就算单桥亲口让他滚,他也会留下来。
  他对单桥是有用的。
  单桥拧开水龙头,一边冲手一边说:“金岷海不可信。”
  叶小船一愣,“什么?”
  此时,他并不想听到旁人的名字。
  单桥将金岷海的情况大致讲了下。
  此人独自从南城来远城旅行,圆滑善言,和同车的几人是在旅途中认识,彼此并无深层次的了解。
  金岷海自称大学时就创业,目前终于靠自己在南城站稳脚跟。事实却是,金岷海根本没有念过大学,18岁时在职校组织参与聚众斗殴,因故意伤害罪获刑。
  三年前,金岷海出狱,起初在夜店工作,后来给一家会所的女老板当司机——司机只是表象,在会所工作的人都清楚,金岷海这是搭上“金主”了。
  今年,女老板名下的数家公司因为涉丨黑被一锅端,女老板自己进去了,却对金岷海余情未了,硬是左右托关系,将金岷海摘得干干净净,还把唯一一个未受牵连的化妆品公司交给金岷海。
  金岷海从犯人、“鸭”、司机,摇身一变成了金总,再摇身一变,成了在远城背包旅行的青年才俊。莫说一同搭车的旅客,就是单桥,也难以第一时间看出问题。
  每年往来“有海”的人不计其数,什么身份的都有,单桥不可能去调查每位旅客的背景,只要不在他的地盘上闹事——比如夏天那几个醉汉——他就不会刻意干预。
  但金岷海是个例外。
  在库塔村,在回远城的车上,金岷海对叶小船热情得过头。
  叶小船想跟着金岷海去南城,他必须查清楚金岷海的背景。
  气温很低,西北的冷是粗粝干燥的冷,叶小船光着的脚趾头轻微发麻。
  听单桥说完后,叶小船幅度很小地摇头,揣在卫衣口袋里的双手握得死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他哥在关心他,上次让他等,是为了查金岷海。
  如果金岷海正直优秀,他哥就会放他去南城。
  玩一段时间也好,发展也好,小住也好,落根也好,单桥都不会干涉。
  如果金岷海品行恶劣,他哥就不会让他走,继续将他带在身边,纵容他当一个没有用的尾巴。
  叶小船缓慢地低下头。
  这不是他想要的。
  单桥这声“别去”,让他心酸心软又心痛。
  他又麻烦了单桥一次。
  远城有个习俗——季节转换时要放烟花,阿贵开着三轮车,在院子外面吆喝:“小猪!烟花我买回来啦!快来帮我搬!”
  小猪立刻带着好几个男性旅客跑去,“来了来了!”
  单桥沉声说:“叶小船?”
  叶小船是垂着头的,听到这声唤,用力地闭了下眼,好像这样就能将眼中的情绪揩掉。
  抬起头时,叶小船刻意将下巴昂得有点儿高,语气轻松,个别咬字却轻微发抖,“知道了,哥。不过金岷海这种东西,整也整不到我头上来。”
  单桥没多说,让叶小船把处理好的羊肉都搬出去。
  “小船!这儿!”看着叶小船搬肉出来,阿贵挥着手喊:“就差肉了!”
  金岷海跑过来,笑得温柔,“给我吧,我来拿。”
  说着,就从叶小船手中将肉接了过去。
  叶小船心里泛空。
  单桥揭穿了金岷海的老底,他此时看金岷海,却觉得和以前没什么分别。
  不觉得对方恶心,也没有失望的感觉。
  细细一想,终于明白缘由——于他而言,金岷海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好与坏都不关他的事。
  碳火升起,羊肉香味四溢,烟花砰砰冲向天空,在闪烁的星辰间绽开,又凋零。
  热闹一直持续到半夜,旅客们尽兴而归,自觉收拾掉身边的垃圾,院子里不算太脏。
  单桥不在,叶小船和小猪、阿贵一起打扫院子,金岷海凑到葡萄架下,伪装的面具仍未摘下,“小船,我明天就要离开远城了。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南城吗?”
  叶小船直起身子,面色冷淡,“不去。”
  “真可惜。”金岷海右手支在桌上,撑着脸颊,露出遗憾的神情,“我以为我已经说服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倔。”
  叶小船干笑了声。
  “你知道吗,如果你以这态度对你哥,也许早就将你哥拿下了。”金岷海半眯着眼,“对你哥冷一点,傲一点,他就会注意到你了。”
  叶小船提着垃圾袋往巷子里走,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金岷海。
  金岷海喊道:“小船。”
  叶小船脚步顿了下。
  “我明天中午走。”金岷海说:“你还有一晚上时间考虑。”
  院子里只剩下叶小船、小猪、阿贵三人。
  阿贵问:“小船,金哥让你考虑什么呀?”
  叶小船冷笑,“考虑把你卖给人贩子。”
  阿贵惊讶,逮着小猪说:“小船怎么突然会开玩笑了?吓我一跳!”
  小猪也没搞懂,“可,可能是今晚放了烟花吃了肉,心情好?”
  叶小船的“好心情”维持得有点儿久。
  金岷海最终还是独自走了,拖着行李箱离开“有海”时情深款款地跟叶小船告白,差点吓掉了阿贵的下巴。
  远城的旺季将持续到10月底11月初,一旦城中心迎来大雪,这一年就算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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