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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突然有仆从趋步而入,向他汇报:郭瀚又一次登门求访,正在门外候着。
  郭奕没有抬头,提笔在竹牍上书写。
  “不见,让他离开。”
  仆从为难道:“郎主,若无缘故,恐又要遭他纠缠。”
  “就说我病了。”
  仆从无言以对。
  这……前半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地从府衙回来,现下就病了,这理由是否太过不走心?
  见郭奕没有多说之意,精致的眉眼带着几分清冷与漠然,仆从不敢多说,却又不好不说,只得小心地道:
  “若此人赖着不走……”
  纵然无人知晓郭瀚曾是郭奕的亲父,但在名义上他还是郭奕的族叔,若做得太过,引来其他人的瞩目,总归对郭奕的名声有碍。
  “那就让他在门口蹲着。”
  于他人的眼光,郭奕毫不在意。郭瀚想借用舆论逼他亲近,无非是痴人说梦。
  “蹲几日都行,别妨碍门人出入便是。”
  他放下笔,缓缓吹干竹牍上的墨迹,“若蹲死了,就地埋了便是。”
  仆从不敢露出异色,仓促退下。
  若郭瀚听见郭奕适才的“狂放之言”,估计要被他心中的这个“不孝子”气死。
  事到临头,郭瀚始终不能奈郭奕如何。又忌惮曹操的权势,忌惮他对郭嘉的情义与对郭奕的看重,不敢闹得太过分,只得带着一腔恼恨拂袖离去。
  又过几年,郭瀚病重将死,在即将过完庸碌不得志的一生之前,他让人给郭奕去信,请对方过来见最后一面。
  郭瀚并未抱多大的希望,却没想到,郭奕最后竟一改避之不及的模样,过来见他了。
  因为情绪激荡,他欲起身,被郭奕按住。
  “族叔病着,还是躺着为好。”
  郭瀚心中的喜悦被浇灭了一半:“我之将死,你还是不愿意认我?”
  郭奕无声喟叹:“奕乃贞侯(郭嘉)之子,族叔莫非犯了癔症?”
  听闻此言,郭瀚勃然大怒:“即便郭嘉未与你道明真相,我也与你说了因由,他到底是与你如何洗脑,竟让你不忠不孝,置亲父于不顾?”
  郭奕冷声道:“看来族叔当真病得不轻,癔症竟凶猛若此。”
  郭瀚死死抓住郭奕的手,瞠目咬牙:“郭嘉自小奸猾无端,失怙失德,你怎可学他那一做派?”
  被尖锐的指甲刻入手心,郭奕却没有挥开郭瀚的手。素来任凭郭瀚辱骂讥讽,从未着恼的他,此刻听郭瀚辱及郭嘉,顿时秀目喷火,似欲将郭瀚焚烧殆尽:
  “亡父虽幼年丧父失母,却谨遵君子之风,从未行过败德之事,问心无愧。尔之小人,抛父弃妻,贪生苟活,诈谖无端,有何面目指责我父失德?”
  郭瀚从未见过郭奕如此愠怒,几欲择人而噬的模样,一时间被唬了一跳,险些失去言语之能。
  许久,他缓过神,提起险些喘断的半口气,气恼道:“子不言父之过,你竟然如此辱我?我早担心你受郭嘉教养,有失德教,果然如此!我若是小人,你是何物?不知有父的小人之子?”
  郭奕经方才的那一句怒叱,早已恢复冷静。他拂开郭瀚的手,淡然道:
  “族叔确是病昏了头。人人皆知我是贞侯之子,纵然族叔身后无承嗣之人,奕亦是我父之独子,族叔何必纠缠于我?”
  不等郭瀚再言,郭奕已站起身:
  “族叔几次三番辱及我父,实叫人愤不可及……然,念在族叔病重,奕不欲计较,还望族叔保重自身……多加自重。”
  郭瀚气得嘴唇直抖。郭奕替他掩好被子,整理凌乱的仪容。
  然而郭瀚早已魔怔,哪能看得到他的照顾,只一个劲地想要反驳他的话:“可你分明是我之子——”
  “有何证明?何人可证?”
  这八个字问得郭瀚顿住,他仔细回想当初的情状……惊恐地发现,即便是郭嘉,也从未向族中的任何人说过——郭奕是他郭瀚之子的话。
  郭嘉当年带回郭奕,仅仅与族中之人说过:郭奕是郭家之子。可具体是谁家之子,郭嘉并未言明,倒是一回来就询问他郭瀚的下落。
  正因为这样,有人开始猜测郭奕是他郭瀚之子。再加上郭瀚自己心中有鬼,便也觉得未婚无妾的郭嘉,自西北那边走了一遭,带回来的必定是他郭瀚与外族之女生下的孩子。
  可郭嘉,至始至终未曾承认过。最终提起的时候,一口咬定郭奕是他郭嘉所生。
  如若……
  郭瀚的心中骤然而生一个可怖的猜测。
  如若当时的事仅是巧合,郭奕确实是他郭嘉在外得到的嗣子——
  郭瀚不敢再想下去。
  对于无法再作生育,失去了所有的后代,几近断子绝孙的他来说,郭奕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完全无法想象郭奕非他亲子的可能。
  曾经的他有多厌恶这个私生子,多么鄙薄此子与其粗鄙、不自爱的外族生母,多么视他为自己一生的耻辱,避之如蛇蝎——如今的他就有多后悔。
  可这份后悔,并非后悔他对郭奕母子的态度,而是后悔他未在郭嘉开口之前及时认下郭奕,或者……后悔自己不能从郭嘉这儿抢到郭奕,对家庭、师友人脉处处不及自己,却最终越过自己走向更高峰的郭嘉心怀怨怼之意。
  他知道自己若是明白地表现出这份怨怼,郭奕便会对他愈加厌恶,越不肯接纳于他,可他无法控制。
  他甚至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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