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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泉涌,瞬间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脸庞,浸红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
  叶长靖压在澹台林背上,任凭那数十数百道利刃齐齐扎在了他背上,始终没有喊一声疼。
  “长靖,长靖……”澹台林从他身子底下艰难地爬出来,弓着身子,近乎蜷缩着跪在旁边,他浑身猛烈地颤抖着,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他宁愿是自己。
  他多么希望换自己来承受!
  叶长靖闷闷地又呕出几口血,侧过头,冲着澹台林笑,颤声道:“对不起......”
  澹台林哭也似的狂吼道:“长靖,你起来!你不许伤,不许死!”
  叶长靖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小侯爷,你弄丢了我的鹰喙钩,我还是有些生气,不过,我原谅你了,真的。”
  在沃可族,极优越的贵胄之家,时兴养些老鹰、花豹这样的顽兽,亦以佩戴鹰骨、鹰羽制成的饰品为身份的象征。
  而在帝京,把玩玛瑙珠玉者甚多,像长靖这样佩戴鹰喙钩的公子却很少,小澹台林觉得新奇,便借来玩,可没想到没过几天就弄丢了。
  那是叶长靖最珍视的宝贝。
  小长靖生了很大很大的气,好几天不肯同他说话,小澹台林这才回了永嘉郡,没想到一别就是五年,再会已是再无可期。
  叶长靖张开口,大口大口重重地呼吸着,过了一会儿,缓缓道:“小侯爷,小侯爷,我真的原谅你了,你不要哭啊,小侯爷,你要笑啊……”
  他代替对方,死死地将夏侯坤护在身下,任谁也拉不开拽不走。
  夏侯坤推不动他,又不敢过分用劲加重他的伤势,只好哭道:“长靖,长靖你起来......你起来啊,这样不可以啊......”
  澹台林呆在原地。
  尘、烟、血,一齐涌上,他的喉咙似被堵住了,只能干涩地哽咽着。到后来,声音愈见微弱,只看见嘴唇在动,却听不见有发出任何声音。
  叶长靖仍在喃喃地说着话。
  一阵冷风刮过,刺痛了澹台林的神经。他好像又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膝盖压着碎石子磨出累累伤痕,俯身凑到叶长靖唇边,只听对方反反复复地说着:“小侯爷,冬天,冬天好像把我们都……都忘啦……”
  “你起来,叶长靖。”
  澹台林的声音已经嘶哑,每一声哭嚎都似被风撕裂成碎片散在灰烟里。
  他仿佛听见布谷鸟声声鸣叫,在天空中回荡,凄厉而洪亮,粗犷而单调。
  可明明,这林子中,一只鸟儿也不剩了。
  叶长靖逐渐闭上了沉沉双眼。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身影,被他藏在心底最深刻最柔软之处的那个身影——
  小侯爷,你来啦!今天教我识什么字?
  小侯爷,你迟到啦!是不是早课没用功被骑射师父留下来训啦?
  小侯爷……
  小侯爷,可是我这一次,好像等不到你了。
  还记得那时候你跟我形容你的家乡,在望冬河畔,啊我又错了,是“忘冬”不是“望冬”,下回我一定记住,不会错啦!在忘冬河畔千株玉兰花开,风儿一吹,满天飞花如雪。
  那个画面一定很美。
  “小侯爷,你看……”叶长靖喃喃道,“下雪啦……”
  而这一天,阳光不甚热烈,伴随着秋日的和风,他却笑着说:“小侯爷,今天的天气真好,我从没见过这般好的天气。”
  直到看着澹台林缓缓点了头,叶长靖才安心地、快活地闭上双眼。
  对于许许多多的人来说,相遇的那一眼,转身的那一眼,都只是一刹那的时光罢了。
  而这一刹,对于叶长靖,对于澹台林,便是余生,永远。从此行尽四海,不与离人遇,终是青山如黛、草如烟。
  ·
  不知昏迷了多久,夏侯坤醒来之时已身在一辆疾驰的大马车之中,此刻外面正下着雨。
  马车四处密不透风,放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
  石子路上颠簸,却有人提前铺上了好几层厚厚的棉被,故而他并不十分觉得晕晃,只是小腹的伤口还未痊愈,身子只要略动一动,便如同钻心一般疼痛。
  他轻轻“啊”了一声,即刻便有人吹亮了火摺,虚掩着火光向他凑近了些。
  夏侯坤一见是朱正廷,顾不得剑伤未愈,颤抖着双唇,发出嘶哑而微弱的声音:“你,你这又是何苦?”
  说完,额间已是冷汗淋漓。
  他以为自己的逆犯身份已成定案,正被押往帝京等候处决。
  “那太子殿下又是何苦?”朱正廷努了努嘴,不以为然。
  他从身侧取过滚了羊绒的毡子紧紧裹在夏侯坤后背,又微微掀开帐帘,向外挥了挥手,不知向谁低声嘱咐了几句话。
  不多时,便有一名士兵递进一只刚添了新炭的手炉。
  朱正廷道了谢,又试了试温度,这才握进夏侯坤手中。
  夏侯坤怔怔地任由他忙前忙后,对目前境况全然不知,只觉遭逢一场大梦,头痛欲裂。
  他犹豫了许久,问道:“我不是在......在东海边......在那儿......”
  说到这儿,骤然一停,立时便想起了叶长靖,鼻尖一酸,热泪止不住地滚滚淌下。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可以承受,可又一件都承受不住。
  朱正廷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递给他,又道:“这是太子殿下的车辇,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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