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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说一个字,我就磕一下,磕得我头晕目眩,胃里痛得扭曲到一处去。
  “房里逐渐安静下来,我猜他听见了。
  “我没有跪任何人,我只朝他所在的方向下跪。
  “额上的血缓缓淌过睫毛,我抬起头,透过那片朦胧的赤红,仿佛看见了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午后。
  “我告诉自己,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记得那天,我就能永远保持清醒。
  “离别的时候,没有道别。我的腿没法站着走路,我在楼梯里爬。我想他,满脑子都是他。
  “在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前,我把自己这些年所有未发表的研究成果都无偿捐给了学校,我承诺不会再回来,唯一的条件是让他继续在这里上学,直到毕业。
  “在春光将尽时,我住进南方陌生的街巷,口袋空空。到处都是吵闹,风呼呼地拍打着窗框,我被泡在充满潮湿和霉味的空气里,感到呼吸困难。
  “我收到了最后一条和他有关的消息。他很好。我用笔芯戳出了手机卡,把那玩意儿掰断了。
  “透过窗向外看,对院的桃花竟然还在开。
  “我在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他的名字,想着我们短暂的相逢,比一生更漫长。
  “我永远记得他写在我胸口的‘想回家’,像烙铁似的烙下了,烫着我,让我疼,让我惦记。我知道,他想回的,是我们的家。
  “你说这多美啊。
  “我们做过那么多坏事儿,可到头来,却被一个吻定罪判刑了。
  “我躺在那块破床板上,又哭又笑。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可我还得活着。我得推着生活向前走,退后就是投降了。
  “除了他,我不会再向任何人投降。
  “所以,你能看到我把一切写在这里。
  “我没有投降,我没有输。
  “真希望他也没有。
  “你听见了吗?
  “月亮,不在天上,就在我心里,揣不进心里,我就把心送到天上去。”


第32章
  宁清辰坐在车里打方向盘,窗外的风景全被甩在了后面,簌簌变成一道道虚影。他目视前方,仍然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他给宋程仰打了几通电话,都无法接通。按消息发送的时间看,应该快到了才是。
  以前他去找过他,坐飞机很快,小半个中国,只用两个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和八年比确实太快了。
  忘了这是拨出去的第几通,刚打过去就接了。
  两边都短暂安静了会儿,宁清辰淡淡地问了句,“到了?”
  那边还是熟悉的音色,听着不卑不亢,可嗓子压得低,多少有些拘谨,“嗯……就来找您。”
  等红绿灯时,宁清辰瞟了一眼后视镜,觉得自己颓唐了。他倚在车窗旁,心烧得慌,长长舒了口气后,问:“哪个出口?”
  宋程仰愣了愣,他不傻,知道宁清辰问这是为了什么。他规规矩矩地报给宁清辰,一个字也不多说,特别听话。
  宁清辰没想过他俩一开口径直就说上了这些,可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
  他含了颗巧克力豆,不太甜,唇齿间有种醇厚的苦涩,咂摸一会儿才能尝出点甜来。他不说话,宋程仰那木头也不说,他不挂电话,那边也跟他死磕。
  宁清辰忽然很想笑,他扬了扬唇角,没头没尾地跟那边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电话那头有机场的广播音,路人谈天说地,嘈杂得很,可宋程仰没起伏的声线让人安心,他问,“那是美梦还是噩梦呢?”
  宁清辰舔了舔上颚,心想它原来真是甜的,只是要品到最后一刻才知道。
  交通灯跳成绿的,他换挡踩油门,一气呵成。车飞驰向前。
  “没做完的梦,不好下定论。”
  拖着行李箱,宋程仰认认真真地找宁清辰的车。
  他心里没谱,越认真就越紧张,越紧张越找不着。
  等他走过了,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宋程仰!”
  那么高的个儿,被吓得一激灵,他耷拉着肩膀回头,看见宁清辰从车窗探出的小脑袋,攥拉杆的手都紧了紧。
  他俩望着,什么也没望明白。
  宋程仰一步一步地往过挪,行李箱的轱辘在地上“嘎达嘎达”地响。他还戴那副眼镜,小心翼翼垂头时,除了斯文,还有点小倒霉的味儿。他不说话,小孩儿似的拽着自己的书包带,指了指后备箱。
  宁清辰给他开了。他塞完东西,主动开了后座的门,刚踩进一只脚,看见宁清辰瞥了他一眼,他就把脚收回去,开前门,坐了副驾的位置。
  “还想坐我的后座,宋老师排场挺大?”
  宋程仰的头摇了再摇,车开出去好一截,他才没底气地说:“我来是想问您,您对我还满意吗?我……有没有通过您的考核期?”
  宋程仰身上有股清清爽爽的味道,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宁清辰想不明白,那点清新的味道就丝丝缕缕地缠上他。
  他挑了挑眉,“不是谈工作?”
  宋程仰想了想,说:“也是。都是。”他斟酌着措辞,“它们是相关的。”
  宁清辰在这方寸间呼吸,竟然没来由地放松下来。他几乎快忘了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他只是在唇边挂一抹笑,“怎么?不通过还准备撂挑子不干了?”
  那笑让宋程仰心尖尖刺挠,他壮着胆子向前又迈一步,“我已经辞职了,家当也都带在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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