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6

抬起了两寸,想要去挽那残风。
  他终于发现,他也没什么资格笑师青玄自欺。就算在天意的百般折磨中,他从不曾低过头,但在与师青玄的日日相对中,他却并非从没有失过守。他不想师青玄还他什么,却也不想看他予以他人。他不愿要师青玄的命,不愿承师青玄的情,不过是想他欠着,他记着,他活着。
  但人终是挽不住残风的。
  灵光熹微之中,已经尽碎的风师法相终于完全湮灭,填入骨戒断口之中。那幽冥之物吸入神格之后不知餍足,又生生扯出师青玄生魂。
  眼见不好,裴茗赶紧将破裂的法障一封,将生魂挡在障外。但骨戒刚生吞了风师神格,裴茗一己之力已经根本压制不住它暴烈的躁动。眼看法障又要崩裂,一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搭上裴茗手腕。他猛然转头去看,对上师无渡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师无渡强撑着鬼体,将所剩法力尽数过给裴茗,又取下项上金锁,三两下绑在法障之外:“走!找灵文!”裴茗将地上已经无知无觉的师青玄一把捞过,道:“太苍山!”
  师无渡立即划破手腕,在地上潦草作了一方缩地千里阵,拉着裴茗将阵中的庙门一推。
  二人衣角一晃,转眼间只剩下庙中一具油尽灯枯的焦尸,与一扇风中吱呀作响的庙门。
  这本就是个几乎香火断绝的破庙,人迹罕至。
  院里的落花夜里铺了满地,被晨风胡乱拂至墙角,白日间又重新落了一层。屋檐上凝的白露结成水珠,落在檐下结着青苔的残瓦里,滴滴答答数着时辰。
  没了宿主的焦枯肉身很快腐了,殿中只剩下贺玄清魂。他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便长久地跪着,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日头升了又落。他一直未曾阖眼,两眼像是一直看着何处,又像是哪里都没看着,正应了他活在传闻里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庙门外传来拖着步子行走的声音,他充耳不闻,仍是死木般的跪着。
  老妇人蹒跚走进庙中,虚眼一看庙中情形,浑身一颤,只差直接摔倒在门槛上。她扶着庙门站稳,转身便踉踉跄跄奔了出去,不多时带回几个乡人,为首的是个跛脚青年。镇上的青壮年都去修水利了,留守的没几个胳膊腿齐全。
  老妇人惊惶不定,颤声问为首的青年:“阿雁……会是谁,谁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那个她唤作阿雁的青年瞥了眼庙中情形,皱了皱眉头,道:“谁知道,石料又不值钱。”
  后面跟着的几个均是妇人,看着殿中被剜了脸的地师神像,心里直发怵。其中一个掩着嘴小声问道:“该不会是前两年女儿病重,就被打了生桩的那家人……”
  “别瞎说,正事不做,心思倒动得比谁都快。”那阿雁生得一副刻薄样子,话也说得刻薄。
  拜庙的老妇人捉着他的手臂,道:“这神像……”
  他眉头皱得更深:“这庙子没几个人拜了,谁还愿意掏钱?”
  老妇人急道:“你知道它是灵的,五年前的水患,你还随我一起来还过愿的……”
  阿雁在殿里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好几趟,最终还是咬牙道:“唉……修吧!我去筹钱。”
  说要筹钱,免不了就是家家户户去游说,背后立即有人不乐意了,道:“谁会给这破庙出钱,怕是找师傅重修,都没人记得这神像原本的样子。赵家婆婆,你记得?”
  “我……”老妇人颤着嘴唇答不上话,她虽然常来拜庙,却并不敢经常直视神明。
  那问话人一时得意,没想到身旁的坡脚青年竟开口道:“我记得。”
  那青年又是一通刻薄话,说得几个来看热闹的不欢而散,他自己撂下一句“去找人帮忙”,便也没了影子,庙中又只剩下那老妇人。
  她不敢抬头看形容惨淡的神像,只能像平日里一样,窸窸窣窣打扫起神前的供台。她一面收拾一面絮絮讲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神像听,还是只为给自己定神。
  “阿雁是个可怜孩子,可怜孩子才记恩……大人现在的神像是他塑的,前些年还小的时候,他总说五年前水患获救,曾见过大人真容……现在大了,这些矫情话都不再说了……”
  中秋斗灯能名列十甲的神官,每年处理的民间祈愿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不可能件件都记得详实。只是五年以前,鬼市人河,坡脚少年,这些线索连成一串,到底还是在贺玄的旧忆中牵出些陈年往事。这人河边的地师庙,五年前他和师青玄的确是来过的。
  五年前的鬼月,人河水患成灾,神庙全都失了本来功用,成了灾民的收容所。
  贺玄与师青玄二人藏身神像背后,看着庙内横横竖竖遍地躺着人,许多人在河堤滑坡时伤了手脚,再不救治就落下永疾,孩童满面灰土,在香灰味道里不住地啼哭。
  “明兄,得想点办法……”师青玄心里难受得要命,紧握着扇子的五指骨节发白。
  贺玄紧锁眉头,道:“你心肠倒好,为何不让你哥来管管?”
  师青玄也顾不上贺玄话里对师无渡的戏谑,道:“我、我叫我哥……”他垂头就想跟师无渡通灵。但大暑刚过,近水区域皆是涝期,师无渡本就分身乏术,想随叫随到,确实强人所难。
  正当此时,庙门外跌跌撞撞冲进来个人,魂不守舍喊道:“河上的渡船,怕是都回不来了!”
  那时人河上还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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